夜色闌珊，留下的床頭一盞小燈更為漫漫長夜添加幾分昏暗旖.旎的暧.昧色彩。

黎空的夢中出現了一雙腿，那雙腿筆直，腳腕細得單手松松足以圈起來，肌膚白如鍍上一層珠光，腳踝系著一串細細的藍色水晶鏈子，動一下，鏈子上墜的小鈴鐺就發出悅耳細碎的聲響。

一聲一聲，鈴鐺聲仿佛能催人入魔，沖破底線，攝魂心智。

黎空註視那一小截腳腕出神，忽然伸手握住。

從鏈子墜下的小鈴鐺打在手背，一聲，兩聲。

大概嫌鈴鐺的聲音太緩太輕，心.魔趁夜住進，黎空想讓悅耳的聲鈴鐺聲持續得更長久，響得更清亮，索性把掌心握住的這截腳腕子擡起更高，大概與肩膀齊平的位置。

……

鈴鐺猶如波浪般搖曳，聲聲連綿。

黎空醒了，餘光瞥向墻上的時鐘，淩晨剛過不久。

臥室內的空調打著睡眠模式，他有輕微的失神，伸手抹去額際沁出的汗珠，腦海的畫面此刻依然在眼前揮之不去，滑動的喉結緊了緊，嗓子幹澀，口渴，坐立不安的熱。

這算哪門子的鬼迷心竅……

黎空吐出一口氣，把床單隨意抓起扔進垃圾桶，走進浴室扭開冷水。

清爽的水溫和體溫鬥爭，這還不夠，淋完浴黎空在客廳飲了整整一瓶冰水，冰涼的感覺緩慢從咽喉滲透向四肢百骸，隨著這股游走的冰涼，黎空的理智也隨之一點一點回歸。

落地窗投下的倒影依然筆挺清冷，黎空把瓶子忽地捏扁，面無波瀾地扔進垃圾桶。

一個荒唐無稽的夢擾亂了他的深夜，不應該。黎空的目光投向窗外連綿的一片夜景，靜坐片刻後回房拿出手機。

微信有未查閱的信息。

有許多多發的，無非是家裏念他回去，希望他談個對象之類的，黎空沒回。

再往下，就是唐峰跟公司裏幾個同事發的信息，全和公事相關。

黎空認為自己的理智回來了，按微信順序逐條答覆，思路清晰，邏輯嚴謹，一點差池疏漏點都沒有，順便糾正了一條文件資料中的一個小錯誤。

再往下，順手點開，一個視頻跳進眼簾。

小嬌嬌發的……

畫面裏只露出身體的一半視角，背景猶如綻放的玫瑰花海，紅得晃眼，相反的，白色，白得晃眼。

系在腳踝的鈴鐺開始晃動，就像一把鑰匙，開啟封存在腦海的回憶。聲音漸漸與夢境裏出現的重疊，黎空盯著纏繞在白足上的紅色水晶鏈子，墜的小鈴鐺晃動活躍，時而輕緩。

他看到躺在玫瑰花叢的人起身，赤足走動，畫面稍微上轉，視頻裏的“她”左手松松散散地拎起一雙水晶的高跟鞋。

尖細的水晶跟貼在白得幾乎透明的足背上，握著鞋跟的手指細長，水晶鞋似乎成了“她”手裏的奢侈品，名貴，因而小心翼翼，同時帶著漫不經心的觸碰。

水晶跟從足背慢速上移，繞著細長優美的腿形一點一點上轉，小拇指有意無意的撥動了小鈴鐺，聲音直接晃進黎空的心。

“她”把水晶高跟鞋穿上，手指若有若無的從鞋尖輕碰，好像在溫柔撫摸著什麽，隔著屏幕，那指尖恍惚同時點在他的心口上。

顧橋幾天不接單，閑得手癢，因此拍的視頻越來越多，他用另外一部不裝電話卡的手機專門拍攝。

由於暫時不能與其他顧客有聯系，加上欠著某位老板的債，顧橋把日常拍的小視頻從中挑選發給K。

K每次的表示不是……就是……

顧橋倒不擔心對方舉報他，直覺告訴顧橋K看不上他的視頻，不過嘛，從K回覆……的頻率看，對方對他最近那幾個發過去的小視頻應該還挺滿意。

所以他昨晚趁新買的高跟鞋到貨後隨手拍了個試穿的小視頻，對付K這種人完全不能太直白露骨，既要含蓄，又不能缺少不經意的撩逗和小性.感。

他今天醒了個大早，第一時間把手機扒拉到旁邊打開微信。

[K向您轉賬了2000元。]

錢給多了。

顧橋嘴角微抿，有錢真好。

認識不過一個月，K與他的交談短到十根手指都能數出來，他發給k的“貨”只有三四個，收賬卻高達上萬金額。

一萬塊可以連續買他一個月的視頻拍攝了。

不愧是好“哥哥”，擔心他沒錢花用行動捧場。

小嬌嬌：謝謝哥哥~最近有空，會為哥哥加急定制視頻呢~

五分鐘後，K：……

顧橋笑倒在床頭，這會兒大概能想象到K應該對他感到比較無奈。

黎空想起酒會上對顧家千金的那一瞥，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看到的高挑文靜的背影跟微信對面的小嬌嬌聯系起來。

所以黎空非常不符合形象的再次問了一句之前問過的話。

K：你很缺錢？

小嬌嬌：哥哥有什麽誤解呢？拍視頻是我目前的工作，只要沒換工作前，我會認真對待每份工作哦~至於錢嘛，當然沒人嫌它掙得少，越掙越多最好啦~

黎空覺得奇怪，顧家能和許家有項目往來，說明實力應當不錯。顧家千金雖然並非獨女，聽聞顧家門風有些頑愚，但不至於短虧一個女兒的錢用。

小嬌嬌：哥哥心疼我了嗎？

黎空無言以對，不便過問。

顧橋見K不回自己，撇撇嘴，倒頭躺在枕上出神，省得再自討沒趣。

一睡一天過。

好友圈裏幾個好友昨晚都發了新動態，比如白眠陽得了一個直播熱度的新人獎杯，他順手點個讚，評論對方牛皮。

往下，分手還沒幾天的酒友展已經展開新的戀情，這人談戀愛就跟過家家似的，偏偏每段戀情談得都認真得不行。

酒友明明外貌和家庭條件不算差，卻總找不到能穩定關系的人，不是劈腿就是他厭倦了柴米油鹽的日子，顧橋評價對方不適合煙火生活，那人還杠，顧橋懶得再比比半個字。

顧橋意外，他居然刷到一條K的動態。

雖然只是轉發的一篇文章，標題關於科技會的，他閑來沒事，點進去把文章從頭到尾還算認真的瀏覽完，主要挺好奇K如此奇怪的人一般都會看些什麽東西。

看完之後頓時覺得這篇文章無聊，他大致看明白文章的表面意思，反正挺高端的，K或許是個IT行業的精英或者大佬，除此之外，其他寥寥無幾的動態是幾年前轉發的，類型相似。

顧橋大致猜了會兒，退出瀏覽頁面，點開K的微信，對方不回消息。

傍晚，忽然牽著喵喵喵到小區周圍放風，從面館打包了份餃子，稍上奶茶就回住處了。

平靜的生活軌道並不能讓人馬上適應，深夜，輾轉難眠的顧橋爬起來找東西打發時間。

他的電腦之前存的文件刪得精光，在U盤裏備份著收好。為了避免被搜查到，U盤暫時放在白眠陽的住處。

此時此刻他正閑沒事幹，找了幾張經典的電影碟片，不是覺得平淡，就是立意太高深，他不想看部電影跟著影片費腦子深思太多。

還是他的視頻好看，小視頻不過腦，身體和精神都能得到緩解和放松。

顧橋輸入一個網址，原來的視頻都通過這個渠道搜索，而今登陸上去，悲慘的發現網址已經搬去火星，他試了好幾種辦法全都登錄不上去。

興致起來，顧橋想要看的東西就必須得看到，他本來就沒多高尚的情操，看久之後胃口早就被養刁了。

粗制濫造的，沒有劇情日常的，氛圍烘托不到位的，演員外形條件不在審美上的，顧橋統統看不上眼。

他在網上的相關論壇搜尋辦法，跳進一個陌生的網址正打開他需求的視頻影片，畫面播放還沒過五分鐘，電腦定格在一片藍屏中，接著死機，他怎麽按都沒反應。

“……”

顧橋心裏尋思，電腦大概中毒了。大半夜找人上門維修也沒人願意過來，他瞪著電腦束手無策，微信滑動幾次，忽然定格在一個名字上。

他都做了人家的好妹妹，請哥哥幫會忙又怎麽樣呢？

小嬌嬌：哥哥在嗎？

小嬌嬌：有事求哥哥，我的電腦好像中毒了，你有沒有辦法呀

小嬌嬌：看哥哥轉發的那篇文章很厲害的樣子，幫個小幫吧,電腦急用TVT

畫完圖稿的黎空把軟件關上，電腦上掛的微信頭像閃爍，五分鐘前小嬌嬌發的信息。

K:……

K:拍個圖片或者視頻給我看看。

小嬌嬌：討厭啦，哥哥要啥視頻~

K：……

戲逗了一句K，顧橋見好就收，用手機對著電腦屏幕錄了個十幾秒的視頻，順便伸手在鍵盤上打了打，屏幕毫無反應。

小嬌嬌：哥哥你幫我看看~

黎空點開視頻，小嬌嬌的電腦還有救，並且……

他的目光無意識定在畫面中敲動鍵盤的那雙手上，有點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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